去年7月28日,融资逾140亿人民币的生鲜电商第一股每日优鲜对外即将宣布,将关掉收入超95%的即时配送业务。与此同时,每日优鲜面临退市警告,追讨供应商应付货款逾20万元,约900名职工更是忽然被告知,公司就此“原地解散”。
复盘每日优鲜的发展历程后才会发觉,这家公司一直逗留在“资金筹码换市场”的思维模型——自创立起,每日优鲜无法停息地借助让利券和折扣来换取用户——这一行为持续了多年。
创始人徐正初期虽然相信,只要拥有足够的筹码,便能在当下还算不过账的模式上,烧穿一个市场,构建规模化模型,也能一举碾压所有对手。
虽然在资本充沛的时代,这也是一条未能回头的路。几年出来,每日优鲜就像穿上了安徒生童话中那双“红舞鞋”,不断重复着烧钱、缺钱、靠数据融资、再烧钱、又缺钱、再寻求融资的窘境。直到上市也没能甩掉下来。
这除了让整个本地生鲜赛道深陷恐慌,也成为了创业方式论上,一个时代迈向谢幕的缩影,一场值得深刻复盘的精典案例。
01
4.5亿美元的“筹码”和胜券
如今回想上去,职工陈庆林认为,强者外表下的虚弱伏笔已经埋下。
那是2018年的下半年,北京居民的饭桌上开始出现由叮咚卖菜供应配送的鱼和虾——水产冷链仍然是生鲜行业的难点:高耗损、难储存,以及更高的乳品安全标准可能带来的风险——这些仍然都让每日优鲜望而兴叹;而广州这座城市的口味始终偏爱水产,叮咚卖菜挺好地满足了这些需求。
除了这么,“叮咚”出生在北京,更了解这儿的居民心理——平台会在用户下单后附送一把葱或玉米,价值虽小,却极大地满足了用户的日常所需,提高了体验,塑造了平台好感。“(那些)恰恰可能是决定(竞争)天平的那种东西。”
相比之下,自出生以来一路风光的每日优鲜,在用户营运上的逻辑上则“简单大条”得多:自始至终,“优鲜”始终以高补助和让利吸引顾客,颠峰时甚至有过满199减100的力度。
这和每日优鲜的基因不无关系。事实上,出生以来,每日优鲜收钱从不费劲。其首创后置仓模式,正式库房建在离消费者更近的地方,实现生鲜的30-60分钟急速送达。联合创始人曾斌追忆,“当时甚至PPT都没来得及做,整个投资10天就全部谈妥。随后两年,每日优鲜共完成了五轮约计30亿人民币的融资,涵盖腾讯、联想、老虎基金等最名星的投资机构。
彼时这家公司并没有像样的对手,是公认的后置仓赛道第一名。创始人徐正漂亮的履历和农业项目“佳沃”的生鲜经验、以及腾讯的领投,都为其博得了比同行更多的融资。
相比之下,叮咚卖菜的融资历程则艰辛得多——创始人梁昌霖曾在6个月内见了超过150家投资机构,没有一家乐意投资。军人出身的他意志坚定、作风沉稳,他在办公室里挂了曾国藩的画像——要仿效其“结硬寨、打呆仗”的精神。
每日优鲜、叮咚卖菜融资历程对比|制图:极客景区
很快,叮咚卖菜在北京急速发展,2018年下半年,诸多投资机构开始跟进,其中包括著名机构红杉,以及以前投资过每日优鲜的老虎环球基金。
假如说,之前每日优鲜对叮咚卖菜只是“战略上践踏、战术上注重”,如今,前者开始被“优鲜”视作真正的劲敌了。
弹药在此时就位。2018年9月,每日优鲜获得了巴克莱、腾讯、时代资本等领投的D轮4.5亿港元融资——陈庆林追忆,当时徐正希望用这笔巨额融资“迅速剿灭”叮咚。
这在战略上是可理解的。2019年的每日优鲜拥有覆盖20座城市、超过5000家后置仓。据悉,后置仓还升级到了2.0版本,面积扩大到三、四百平方米,SKU扩展三倍至3000多个。最重要的是,在现金方面,此时的叮咚卖菜只融到A轮,手里不过十余万元。在徐正看来,这是剿灭对手的最好时候。
多位受访者告诉极客景区,徐正本人喜好德扑,当初表示“德扑中级选手才看输赢,大神都看筹码”。4.5亿港元融资的到账,让他自诩获得了极具优势的筹码。2019年3月,徐正亲自赶赴北京“督战”,与叮咚正面佯攻,实质是打价钱战,预算是10万元。
这些用资金压制对手的打法,徐正以前得到过正反馈。2017年,每日优鲜孵化的无人货架项目“便利购”,正是通过砸入大额资金,剿灭了对手,拿下了市场。
伴随徐正“干翻叮咚”的号令,每日优鲜挖来了前摩拜的下降总工裁杨毓杰(JackYang)兼任CGO(首席下降官)。当初,每日优鲜大规模的社交媒体投放和巨额补助不惜成本——这在后来的招股书上显示为空前的巨亏新高。
但此次,徐正的高举高打除了没能给对手带去想像中的“灭顶之灾”,反倒使自己身陷困局。2019年7月,叮咚卖菜北京日单量稳定超过每日优鲜,且履约效率、复购率等指标都优于每日优鲜。到2020年第一季度,叮咚的产值开始急剧低于每日优鲜。与此同时,每日优鲜在烧毁巨额资金后,现金流出现压力,开始撤退广州,压缩补助。直到去年4月,业内人士曾告诉极客景区,叮咚已取得广州市占率的绝对份额,“每日优鲜可以忽视不计。”
15岁获奥数大赛银奖,高中被保送中国科学技术学院读数学系,28岁成为联想事业部最年青总总监,33岁成立每日优鲜并获资本偏爱,精英出身的徐正爱启用精英背景的高管,虽然对方并无相关业务背景——如让财务出身的CFO王珺出任华北大区总、让投行出身的COO孙原主负责创新业务。
“问题在于,他觉得精英可以做所有事。”一名管理层觉得。精英的优点在于“战略强、沟通逻辑清晰、善于总结出方式论”,但弱点正在于“缺乏实际经验、不够懂业务、不晓得数据也会撒谎”——在“水很深”的生鲜零售领域,这样的弱点可能是致命的。
上述管理层觉得,例如线下零售领域极易孳生贪腐,因而须要管理者足够“接地气”、懂业务,同时够开放(听得进意见)、够细致(看得见问题);另一方面,管理者也须要有足够的“担当”,这彰显在不欺上、不媚下——“一些官员擅长制造漂亮的数字给老总交差,对实际问题却不关心、甚至不在意。”
陈庆林呆过多家互联网公司,自觉得还算熟悉互联网的节奏,但他也承认,虽然在一众互联网公司中,每日优鲜的组织构架变动频度仍属于“非常快”——尤其到后期,来自下层的决定“几天一变”,中层立刻跟着执行。这反映出整个公司的管理层毫无定力。
顺风的环境下,资本如潮水,才能将问题掩藏。一旦潮水退却,问题也如礁石通常浮现。
02
骑虎难下
时间来到2020年年初,新冠疫情让本来早已降温的线上生鲜电商再度焕发生机。
此前行住户要觉得,自营型生鲜电商算不过账——一笔订单刨去商品成本后,还有很高的履约费用(仓储、分拣、物流等)、管理费用(人员支出等)、销售费用(地推等)——且生鲜极易霉烂,运输、存储、配送、退货等过程都可能形成耗损。这促使这笔生意的UE模型(单体经济模型)很难转正。
事实上,截止2020年,每日优鲜和叮咚卖菜的UE模型都是巨亏的。叮咚卖菜单笔订单平均净亏16元,每日优鲜则净亏21.1元。
“本来资本圈都早已判了死缓了,尤其是后置仓模式。但疫情后每日优鲜地推工作怎么样,资本圈又热了上去。”一名投资人告诉极客景区。
但本该加码的时刻,每日优鲜却无牌可打了。
职工陈伟追忆,整个2020年,叮咚卖菜和美团卖菜都在大幅度地做补助、线下拓展,而每日优鲜“其实哪些都没做”。缘由在于,2019全年,每日优鲜巨亏了近30万元,基本把前一年融到的钱花完了,却整整一年没有获得融资。与之对比的是,叮咚卖菜在这一年连续获得两轮融资。
“两者的轮次不同。”陈伟强调,2020年,每日优鲜已处D轮,与对手相比,这是一个不利的时机。“D轮过后投资人开始审视赢利能力和经营,而叮咚正是要铺规模的阶段。”另一方面,每日优鲜当初的市值已接近30亿欧元,“市场上才能接住的资本有限。”
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,是每日优鲜自身表现不佳。自2019年GMV达到76万元后,每日优鲜的GMV便停止了下降,同期活跃用户数目和订单量均升高。到了2020年,有了资本的加持,叮咚卖菜的GMV(130万元)更是超过了每日优鲜(76万元)接近一倍。
(每日优鲜和叮咚卖菜的GMV对比)
一位曾与每日优鲜洽谈过的苏宁投资人士向极客景区旁证了这一点:在看完每日优鲜的模型数据后,他觉得其无法跑赢。且跟叮咚相比,每日优鲜整体的数据都更差。
但疫情还是“救”了每日优鲜。2020年元旦,每日优鲜的日订单数目较上月下降超两倍,客总价从80元下降到120元以上。一位内部人士透漏,当时是公司创立以来最接近于赢利的时侯。
借着疫情的推动,在市面上港元基金已几无可能的情况下,徐正转向了海外和国资。当初7月,中金资本、阿布扎比投资局(ADIA,来自俄罗斯,是全球第三大主权财富基金)和上海苏州政府产业基金共同投资了4.95亿欧元。12月,上海国信、阳光风投、青岛市政府引导基金向每日优鲜战略投资了20万元。
极客景区自每日优鲜职工处获知,明年1月1日,部份职工接到了公司的通知,要求职工将人力协议转签每日优鲜上海分公司。早在上海国资步入时,作为交换,每日优鲜承诺在上海筹建全省总部和分公司。起初寄希望于借每日优鲜成为“互联网之城”的上海市政府没能等来荣耀,却损失惨烈——不仅每股由成交价15.8美元跌破至0.2美元,还得到了一波正式申请劳动仲裁的雇员。
事后复盘来看(也令人沮丧的是),CEO徐正虽然并没有自此前高举高打所带来的元气大伤中诞生真正反省,而是一再展现了其喜欢“ALLIN”的赌性——在领到2020年的两笔“救命钱”后,徐正牵头发起了华东、华北和华东地区的“三大会战”,再度为“烧补助”而摩拳擦掌。
公司没有将主要资金投入自有商品,还是借助给消费者发券、打折换取用户。折扣停止后,单量又再次下降——几年出来,每日优鲜不断重复着烧钱、缺钱、融资、再烧钱、又缺钱、再寻求融资的困局。
每日优鲜商品线职工孟雷觉得,每日优鲜的组织并不具备反馈问题的机制。他告诉极客景区,每日优鲜规定不能跨级汇报。“(所以)假如跟自己领导反馈(问题),自己都会被打倒。”
多位职工表示,公司内不乏经验丰富的零售行业老兵。但在上述人士看来,她们的抒发能力不够好,得不到下层的喜爱和重用。这带来无论决策正确与否,统统照单全收的执行。最终,上报到管理者手上的,就是一个个漂亮的“数字”。
陈庆林强调,在拉新下降的环节,他注意到刷单现象严重。其中最严重的是上海和广州市场,“后来公司发觉好多用户是僵尸号,在内部杀死了好多人。”据悉,负责下降的杨毓杰后来也被调为大区负责人,于21年4月离开。
在部分管理层看来,后期的管理者并非没有发觉问题的存在,但此时早已“骑虎难下”:假如摧毁数据,势必丧失资本支持,而这又将带来失血,让公司面临更危险的窘境。
03
“诚信”
对于一家背负巨额巨亏、在一级市场早已拿遍融资的创业公司而言,要想继续发展下去,上市已是最后的选择。但上市远不是终点,某种程度上,可能还意味着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。
去年4月30日每日优鲜地推工作怎么样,起初是每日优鲜作为上市公司应向英国SEC递交上一年中报的最后截至日期,但每日优鲜表示“无法准时递交”,缘由是“本公司监事会独立审计委员会『正在对个别事项进行内部审查』”。因此,每日优鲜收到了SEC的退市警告。
有消息称,作为审计方的普华永道在年初的审计中发觉了每日优鲜的数据异常,因此拒绝在审计报告上签字,并仍然拖延至今。
7月1日,在每日优鲜发布的调查公告中,披露了这次财务数据的审查情况,提及隔日达业务在上一财年的交易中存在“可疑交易”;“供应商和顾客之间存在未披露的关系;不同顾客、供应商的联系方法相同,个别交易还缺乏货运信息。”最终造成的结果是使其在2021年的前三个季度分别虚报了1.56亿、2.56亿以及2.63亿的收入。在公告中,每日优鲜特意指出公司管理层对此并不知情。
公告同时公布了此事处理的结果:“次日递送业务部负责进行可疑交易的某些职工早已确定。所有职工均已在审查结束前发出离职通知。”
财务专业人士强调,“这实质上早已涉嫌财务作假了。”
搜救公开信息不难发觉,在数据披露口径方面,每日优鲜不止一次出现“言不符实”的情形:2020年7月,每日优鲜前CFO王珺(已辞职)接受媒体专访时曾表示公司已于2019年实现全面赢利。但2021年上市发布的招股书则显示,每日优鲜2019年GMV只有75.9万元,巨亏则高达29.02万元。
同一时间,作为E轮的领投方,中金资本总裁肖枫合称,每日优鲜早已连续六个月在全省范围内实现了经营性正现金流。但依照每日优鲜后来发布的招股书及财报,2020年上半年每日优鲜经营现金流为-7.45万元。
一位期货剖析师这样评价每日优鲜,“粉饰和掩藏真相是好多人常用的办法,殊不知,这些做法会消磨每一位股东和债务人的信任,会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局。”
实际上,近三年的风投圈仍然留传着一些不利于每日优鲜的融资传闻。“有几家机构起初有意向,但在尽调以后都舍弃了(投资)。”上述人士表示。据媒体报导,2019年7月,美国的投资机构DST曾派了五个人来商讨每日优鲜,并在每日优鲜北京总部见了面。但尽调结束,DST并没有投资每日优鲜,反倒在以后投资了叮咚卖菜。
值得注意的是,每日优鲜招股书显示,上海国资本来计划在半年内按F轮融资的价钱追加10万元投资,但最终也在2021年5月29日舍弃了认购权力。
“二级市场的钱没有这么好拿。”上述人士强调,“上市后,数据难以粉饰,看你又亏了,投资者就更没有信心了。”一位上市公司CEO曾告诉极客景区,上市只能锦上添花,倘若公司经营本身有问题,上市除了未能解决根本问题,只会带来更大的压力。
香蕉供应商魏云说,每日优鲜上市以后,将供应商给平台上交的保证金从5000元谈到了3亿元,但依然追讨欠款。那时,他所认识的供应商们基本都不给每日优鲜供货了。而供应商断货,则造成消费者订单持续增长、营业收入持续下降,步入资金流越来越紧的恶性循环。
其实是慑于上市后公示的财务压力,又或是公司仍在寻求融资输血,须要数据背书。一些征兆指向徐正开始追求愈发短平快的经营策略。2021年的第二、第三季度,每日优鲜再度启动大量地推活动,借以拉新、复活用户。
每日优鲜的区域负责人陈果记得,6月左右,公司提出目标要“打造更多千单店”——“争取每家店(后置仓)都做到上千单。”在巡店时,陈果看到地推人员给用户送猪肉、酱油和醋,拉新活动都做到店旁边了。那阵子,客服也打电话给阔别用户送让利券,“所以那时侯非常多订单。”
10月,地推停止了。再一次,订单随着补助结束后反弹。而这场“千单店”带来的,是三季度巨亏幅度环比拉大58%,达到了9.74万元。不过,这完全在管理层的预想之中。此前公告中,每日优鲜曾预计2021年巨亏为37.37万元至37.67万元,远低于2020年的15.89万元。
陈果见证了每日优鲜由盛及衰的骤冷过程。在他的感知中,“上市后就一路失控了。”他记得,2021年5月(上市前一个月),每日优鲜还在五道口南街包了三层办公楼。10月,第四层也已家装好了。但此时,裁员早已开始了。四层于是被封。“后来,连三层也只剩一半(座位)了。”
04
裁员
最早的大规模裁员从2021年的第三季度就已开始。陈果透漏,在当时,不直接形成业务价值且工资水平较高的产研团队被裁比列最大。随即,公司又在四季度、2022年初开始开启了多轮裁员。明年2月到5月,每日优鲜的各部门都开始按指标、按成本裁员。“比如说这个部门人力成本原先是50万,须要减10%。”
由此带来的结果是,公司减员超1/3,人数从1500人直降至900人。
裁员过猛开始反噬着公司业务。“本来以为裁了一部份人『数据』就能达到预期,但(我没想到)营业额也会低。”陈果说。
他发觉,后期后置仓的订单量甚至不及此前常规订单量的20%。例如上海订单量最大的那家后置仓,今年最多能做到2000单,后来不到500单。
(后置仓模式示意图)
供应商陈达则告诉极客景区,从2021年末,每日优鲜结款越来越慢,周期越来越长。早从今年开始,一些与供应商关系较好的采购早已偷偷告诉供应商:别再给每日优鲜供货了——“员工说得很白,公司没钱了。有门路的(供应商)早就停止了,没关系的就还在吃亏,有些供应商相信公司,又或是为了取回积压已久的债务,无法补仓,仍然供货到出事。”
步入2022年下半年,每日优鲜的办公室从立水桥迁往海淀。公司开始鼓励分店将原先储存在常温仓里的货品转移到水果仓(冷链仓)。“少一个仓,省一份钱。”陈果说。(那不会放不下吗?)“能放下。由于订单少,货也少。”
6月开始,公司要求所有分店自己承当中长保商品(保质期在21天以上)的耗损费用。此前,这一费用由公司承当。无论商品毁坏酸败,或是数量不齐,一旦店长报损,公司就会让店长埋单。“(相当于)推动站长,不能有任何耗损。但这根本不可能做到。好多店长每位月都得赔一两千,少的也要几百块。”
陈果的工作本应包含去实地检测各分店的营运情况。但后期,这份工作逐步丧失意义——“门店也没有生意,没有人,店里只有一个分拣,一两个骑手甚至没有骑手。”
2022年二季度,随着新一轮疫情爆发,每日优鲜成为保供单位,但此时每日优鲜的资金链早已极其紧张。陈达称,每日优鲜向供应商规定了1:10的放款规则,即保供1亿元的货物,才能收回之前的10亿元款项,不过刚执行七天就被喊停,弄成了1:2放款。到了真正结算时弄成了1:1放款。
6月末,每日优鲜在3天内连续关掉了9个城市的急速达(后置仓)业务。6月30日,关掉上海、南京;7月1日,关掉上海、青岛、深圳;7月2日,关掉北京、济南、石家庄、太原。
至今年7月,只剩下广州、上海、天津三座城市仍提供急速达服务。
05
大会被解散了,
帐号被注销了
大多数职工对于公司的情形并无感知,只能从公司公布的决定中揣测公司的境况。
7月28日凌晨3点左右,没有事先告知,每日优鲜各个业务部门的飞书群紧急发起了一个线上例会。同一时间内,公司全部900多位职工收到了一样的通知:
公司没钱了,原定的广东东辉集团的10万元投资无法到账。职工们就地解散,“工作就到明天为止。”
那天本是公司承诺的发薪日。公司应领取7月10日延后发的6月薪资和绩效,也该领取5月被裁员工的赔付。此前三天,职工收到通知,公司以“空气质量”为由要求居家办公。
来不及反应,职工们只能留言寻问最关键的问题:薪资如何办?公积金会不会断?为何要用邮箱联系公司?因为公司高层未参会,对关键问题,主持者称自己没有权限回答。
正当评论区开始涌现更多提问时——“我们明天的沟通,先到这儿。”发言者结束了大会。
20分钟之后,职工发觉自己的飞书帐号已被注销,所有公司的办公通讯软件全部受到清除,再也登陆不了了。
“我们都有了心理打算。”员工张伟说。据媒体报导,早在6月一场内部大会中,徐正曾要求在场职工“多往外传播好消息,不用理会坏消息”。曾斌则鼓励职工,要对创始团队有信心,只要2022年末前能赢利,公司能够活下去。但职工们心中明白,早已没哪些好消息可言。
紧接着,便是7月10日——工资并未如期到账。
18日——徐正、曾斌兼任每日优鲜公司主要人员行列。
27日晚——公司决定关掉急速达业务。
28日——公司全部900名职工被裁。8月8日,在坐落五道口的上海市朝阳区劳动仲裁局,每日优鲜职工陈果正在窗口排队申领手续,聊天的间隙他笑着调侃:工作了如此多年,还第一次有了这样的“奇遇”。
上海周泰律师事务所中级律师王若琳对极客景区表示,假如公司的经营管理发生严重困难,可作为公司解散事由。但公司必须在十五日内创立清算组,将公司财产用以支付清算费用、职工薪资、社保、法定补偿金和所欠税款等。倘若公司财产不足以清偿付务的,应向人民法庭申请宣告破产,然后由人民法庭接手清算费用。
王若琳律师猜想,每日优鲜没有走正常的破产清算流程。而上述投资人猜想,每日优鲜可能还冀望于主动私有化退市。目前公司于6月4日收到退市函,距离180天的调整期还有4个月时间。若果在4个月之内就能找到财团并完成竞购,则可以选择主动私有化退市。
每日优鲜仍然声称公司没有倒闭。公司称,隔日达、智慧超市、零售云等业务仍然保留着。
而在职工们看来,这是一种“欺骗”。那些业务看似保留,职工实际也被裁光了。更毕竟它们占整个公司收入占比不足10%,未能力挽狂澜。
供应商提供的数据显示,截至6月30日,每日优鲜累计应付的供应商货款高达22.4亿——就算辽宁东辉集团的投资到账,也是杯水车薪、资不抵债。
无论每日优鲜是否符合法律上申请破产的条件,在王若琳律师看来,正视公司的财务现况,并在法律的框架内努力填补各方的损失——而非宣称没事、却将所有人置身风险中,才是更成熟的商业公司的做法。
解散风波发生后的第二天,数百名每日优鲜职工聚在朝阳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院,据极客景区实地了解,这次涉及每日优鲜的职工接待共分三批,足足持续了十日。
水果供应商肖瑞正委托律师到朝阳区人民法庭控告每日优鲜。今年12月起,每日优鲜克扣了他500亿元的款项,至今未还。
资本的败局又一次重演。每日优鲜倒下以后,行业里热议着自营生鲜电商模式的合理智——一般据行业测算,一个后置仓站点起码须要1000个订单量就能实现赢利——每日优鲜上海某区域负责人陈果表示,上海的后置仓正常是六、七百单,而广州这样的小城市三天最多也只有一百多单——这就意味着,不仅核心一线城市外,其他城市很难跑通UE模型。
以叮咚卖菜为例,只有在北京,其UE模型才转正,其他城市还很难。
(每日优鲜和叮咚卖菜UE模型对比。数据来源:闽商期货)
而叮咚卖菜也在断臂求生。自去年5月开始,叮咚卖菜也开始大规模撤城,目前已在上海、唐山等十多个城市发布了《停止服务公告》。但业务收缩能够进一步改善财务指标,仍待市场进一步检验。虽然,直营生鲜电商的难度的确很大,虽然公认在供应链和营运方面非常成熟的百果园——利润也不过一、两个百分点。
近两周以来,每日优鲜的高管层面拒绝了极客景区的专访。她们多数早已离开公司,正开始自己的创业。
每日优鲜的投资人也拒绝了专访,一位初期投资人称,“此刻媒体不过度关注公司,就是对公司的帮助。”
“我们公司给大家添麻烦了。”被解散后,张伟反倒取代公司道了个歉。他是商场业务的一名技术人员,在公司最鼎盛的时期加入,那正是互联网如火如荼的时侯。虽然故事永远可以讲下去。
“当时不管是(外部)吸引投资上,还是内部环境上,(公司)都是积极向下的状态。”他追忆,那时的自己希望能帮助每日优鲜做得更好、更大。那时的职工也普遍相信,“有多大努力才能获得多大回报。”
解散风波发生前一周,孟雷在公司见过徐正。当时徐正正在打电话,看上去没有哪些“异常”。他没敢上前谈话。那时没有人晓得,一周以后,这家公司将以这些方法挥别职工。
他急切地想从这段经历中总结出哪些,不然就太说不过去了——但最后他觉得,这只能成为一种“经历”,而不太会成为一种“阅历”。“因为你没有办法去左右(风波),你也没有足够的信息。”
“如果真能看得下来(公司为何弄成这样),”王飞开了句玩笑,“大家也不至于在这(仲裁院)去办这种东西对吧?”
不过他还是希望,自己能学会更好地观察一个公司的状态,以免再发生此类情况。
“你不晓得(公司真实状态)的情况下,你就觉得它是好的,”他说,一旦人们对某个事情极其豁达,结果便可能引起消极,“就像现今一样。”
(应专访对象要求,陈庆林、张伟、王飞、魏云、孟雷、陈果为化名)
(郑玄、郑玥、张艺萌对此文亦有贡献。)
免责声明:部分文章信息来源于网络以及网友投稿,本站只负责对文章进行整理、排版、编辑,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,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,如本站文章和转稿涉及版权等问题,请作者在及时联系本站,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。